第二章．妳跟蹤我對不對 〔徐鼎強〕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我一天中竟然可以遇見同樣臉孔、髮型的女生十幾次！不管是在上下學的路途、學校的走廊、操場、廁所外面，甚至是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頭的一家連多數住在附近的人也不曉得的小麵攤前！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阿姨，一碗陽春麵，麻煩蔥加多一點，謝謝。」我停好腳踏車說。
按照往例，一放學，就騎到這家麵攤店吃陽春麵，吃完後再去補習。每次朋友邀我去某某「聽說很好吃」的店一起吃晚餐，我都會拒絕。通常他們都會很有義氣地跟我來這家鮮為人知的麵攤吃晚餐。
我沒有勉強他們，真的。
然後，我也不是討厭去某某「聽說很好吃」的店解決一餐。只是我已經習慣了，習慣每次補習前都要來這兒吃碗陽春麵或是喝碗蛋花湯。
曾經，一位朋友這麼跟我說：「阿強，你完了，你這一輩子注定被『習慣』牽著鼻子走了。」語氣盡是惋惜。
是阿，我完了。
不過我倒是被牽得很高興。
「阿強你這次晚了十分鐘喔！」老闆娘說。
對了，我還有個習慣忘記提了，那就是──我習慣在放學後的二十分鐘內，來這麵攤吃晚餐。
是的，「習慣」主宰了我。
「喔，今天有點事，所以遲了、遲了……多久啊？阿姨？」我邊盯著手錶邊搔了搔頭。
「遲了一分鐘四十六秒。」她說。還是一樣很精明。
我坐了下來，手指輕輕地敲擊桌面，一下、兩下、三下、四下……直到我敲了第五十幾下時，我的算數被一聲刺耳的煞車聲打亂了。同時，我的麵來了。
「小潔妳來啦，跟之前一樣嗎？帶走？」老闆娘問。
「嗯。」她將腳踏車牽到我的旁邊，停好。
我看阿姨跟她似乎很熟，禁不住好奇地瞥頭看向來人。
又˙是˙她。
同樣的面孔、髮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第二人了吧？（如果有也不可能出現在同樣的地方）
真的很奇怪。難道她……
我一邊吸著美味的麵，一邊跟阿姨哈拉，暗地裡用眼角餘光悄悄地觀察她。
「阿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愛吃妳煮的東西了！」我說。
「什麼？」
「每次麻煩妳蔥加多一點，妳都加超多的！阿姨妳都加超多的！阿姨妳人好好又美麗大方，愛死妳啦。」
「油腔滑調。」老闆娘輕斥，嘴角以微小弧度上揚著。
「才不是油腔滑調咧，這是事實。」我雙眼視線緩緩地移到她臉上，同時，她的眼光在我臉上打轉。
當她盯視我的雙眼時，我有種做壞是被活生生抓包的心虛，於是我迅速低下頭，安安分分地吃陽春麵。
在我安份吃麵的時候，我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當我灌湯時，背很燙。即使我刻意不去在意她的注視，但她過於熱烈的盯視，要我不在意是很困難的。
有一種想法在矇朦朧矓中形成了。
她肯定是……
「小潔好囉！」老闆娘說。
「嗯，謝謝。」她付了錢，拿了湯麵，緩步地走到腳踏車旁。我一聽到「鋃噹」一聲，趕緊把湯面灌進嘴裡，匆匆地將錢放在桌上，草草地向阿姨說再見後，用腳把支撐架踢開，鋃鐺一聲。
我默默地跟在她後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欸。」我說。
回應我的除了風聲以外，再也沒有第二個聲音。
「欸。」以為她沒聽到，我再重覆一次。
回答我的，依然只有風聲。
好吧，既然她不想理我，我還是去補習班吧。……才怪。
「欸，妳不覺得很神奇嗎？一天之內可以看見同樣面孔、髮型的人十幾次。」我說。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一個車身的安全距離。
我看她還是死魚樣，連在水中發個「咕嚕」也不行。我猜她不是耳背就是先天性聽力受損。所以我只好……
故意與她並排、只好故意用清楚而大聲的聲音說。
妳˙跟˙蹤˙我˙對˙不˙對？
這次，回應我的除了風聲，還有刺耳而長的煞車聲。
我想的沒錯，她跟蹤我是因為……
「現在到底是誰跟蹤誰了？」她說。終於奇蹟發生，死魚復活了。
妳跟蹤我果然是因為……
妳˙喜˙歡˙我˙對˙不˙對？我說。
然後，她的眼睛有著我的倒影，我想，我的眼睛裡也有她。
然後，她的頭慢慢地向我靠近……
然後，她踮起腳尖，慢慢地、緩緩地將鼻頭貼在我臉上……
我楞楞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果然是喜歡我，所以才跟蹤我的，對吧？
「神經病，誰喜歡你了？」她說。
然後，她騎著腳踏車揚長而去，而我的臉，還溫溫的。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我一天中竟然可以遇見同樣臉孔、髮型的女生十幾次！不管是在上下學的路途、學校的走廊、操場、廁所外面，甚至是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頭的一家連多數住在附近的人也不曉得的小麵攤前！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阿姨，一碗陽春麵，麻煩蔥加多一點，謝謝。」我停好腳踏車說。
按照往例，一放學，就騎到這家麵攤店吃陽春麵，吃完後再去補習。每次朋友邀我去某某「聽說很好吃」的店一起吃晚餐，我都會拒絕。通常他們都會很有義氣地跟我來這家鮮為人知的麵攤吃晚餐。
我沒有勉強他們，真的。
然後，我也不是討厭去某某「聽說很好吃」的店解決一餐。只是我已經習慣了，習慣每次補習前都要來這兒吃碗陽春麵或是喝碗蛋花湯。
曾經，一位朋友這麼跟我說：「阿強，你完了，你這一輩子注定被『習慣』牽著鼻子走了。」語氣盡是惋惜。
是阿，我完了。
不過我倒是被牽得很高興。
「阿強你這次晚了十分鐘喔！」老闆娘說。
對了，我還有個習慣忘記提了，那就是──我習慣在放學後的二十分鐘內，來這麵攤吃晚餐。
是的，「習慣」主宰了我。
「喔，今天有點事，所以遲了、遲了……多久啊？阿姨？」我邊盯著手錶邊搔了搔頭。
「遲了一分鐘四十六秒。」她說。還是一樣很精明。
我坐了下來，手指輕輕地敲擊桌面，一下、兩下、三下、四下……直到我敲了第五十幾下時，我的算數被一聲刺耳的煞車聲打亂了。同時，我的麵來了。
「小潔妳來啦，跟之前一樣嗎？帶走？」老闆娘問。
「嗯。」她將腳踏車牽到我的旁邊，停好。
我看阿姨跟她似乎很熟，禁不住好奇地瞥頭看向來人。
又˙是˙她。
同樣的面孔、髮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第二人了吧？（如果有也不可能出現在同樣的地方）
真的很奇怪。難道她……
我一邊吸著美味的麵，一邊跟阿姨哈拉，暗地裡用眼角餘光悄悄地觀察她。
「阿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愛吃妳煮的東西了！」我說。
「什麼？」
「每次麻煩妳蔥加多一點，妳都加超多的！阿姨妳都加超多的！阿姨妳人好好又美麗大方，愛死妳啦。」
「油腔滑調。」老闆娘輕斥，嘴角以微小弧度上揚著。
「才不是油腔滑調咧，這是事實。」我雙眼視線緩緩地移到她臉上，同時，她的眼光在我臉上打轉。
當她盯視我的雙眼時，我有種做壞是被活生生抓包的心虛，於是我迅速低下頭，安安分分地吃陽春麵。
在我安份吃麵的時候，我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當我灌湯時，背很燙。即使我刻意不去在意她的注視，但她過於熱烈的盯視，要我不在意是很困難的。
有一種想法在矇朦朧矓中形成了。
她肯定是……
「小潔好囉！」老闆娘說。
「嗯，謝謝。」她付了錢，拿了湯麵，緩步地走到腳踏車旁。我一聽到「鋃噹」一聲，趕緊把湯面灌進嘴裡，匆匆地將錢放在桌上，草草地向阿姨說再見後，用腳把支撐架踢開，鋃鐺一聲。
我默默地跟在她後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欸。」我說。
回應我的除了風聲以外，再也沒有第二個聲音。
「欸。」以為她沒聽到，我再重覆一次。
回答我的，依然只有風聲。
好吧，既然她不想理我，我還是去補習班吧。……才怪。
「欸，妳不覺得很神奇嗎？一天之內可以看見同樣面孔、髮型的人十幾次。」我說。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一個車身的安全距離。
我看她還是死魚樣，連在水中發個「咕嚕」也不行。我猜她不是耳背就是先天性聽力受損。所以我只好……
故意與她並排、只好故意用清楚而大聲的聲音說。
妳˙跟˙蹤˙我˙對˙不˙對？
這次，回應我的除了風聲，還有刺耳而長的煞車聲。
我想的沒錯，她跟蹤我是因為……
「現在到底是誰跟蹤誰了？」她說。終於奇蹟發生，死魚復活了。
妳跟蹤我果然是因為……
妳˙喜˙歡˙我˙對˙不˙對？我說。
然後，她的眼睛有著我的倒影，我想，我的眼睛裡也有她。
然後，她的頭慢慢地向我靠近……
然後，她踮起腳尖，慢慢地、緩緩地將鼻頭貼在我臉上……
我楞楞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果然是喜歡我，所以才跟蹤我的，對吧？
「神經病，誰喜歡你了？」她說。
然後，她騎著腳踏車揚長而去，而我的臉，還溫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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